悦读 头条 资讯 焦点 回响 目击 封面报道 生活方式 清单 提问 专栏 论坛 活动

陈绮贞:写作是更深刻的自我探索

2015-09-23 18:45:37

陈绮贞:写作是更深刻的自我探索

书展期间,创作型歌手陈绮贞携新书《不在他方》来到上海。这本散文集记录了她十多年来旅行的足迹及生活的点滴感悟,可以视为音乐世界之外,她对于内心世界与外在世界的另一重探索。(图:陈绮贞拒绝成为被过度消费的偶像,拒绝定位自己,拒绝改弦更张,她向往的是闲适的生活境界)

来源:外滩画报

书展开幕的第二天傍晚,除了主会场的摩肩接踵,市中心一家商场的门口也聚满了人。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暑气,有的路人撑着伞驻足,好奇地张望里头正发生些什么。只有从排队的“大小”青年手里拿着的书才能大致猜个一二--《不在他方》,稍往里走的门口的小摊上也竖着几本同样的书。

这是创作型音乐人陈绮贞的新书发布会。十六年前,从与徐怀钰、吴佩慈、李心洁一道作为滚石旗下的演唱组合“少女标本”的一员出道,到今天被人“尊称”(昵称)为“陈老师”,她这一路坚持的自我精神似乎从没有改变:走着小清新的歌路,唱着不妥协的歌;写着自己的文字,展开别样的旅程;拍着精致的图片,感悟着哲理的自然;还有,被各类文艺青年喜欢,却又自以为不是明星。

在谈及自己的“写手”角色时,陈绮贞显得很坦然:“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写了几首歌词,就能够真正当好一个作家。对我来讲,创作有很多不同的领域,它们是很不一样的,所以,《不在他方》还是被我定义为一个偶发事件。”

但就旁人的观察而言,出书似乎对陈绮贞而言是顺理成章的事儿。她拒绝成为被过度消费的偶像,几年才出一张专辑;她拒绝定位自己,认为那不过是别人给的标签;她拒绝改弦更张,向往闲适的生活境界……却又是如此坚持,一丝不苟地创作。所以,写作于她似乎是音乐之外最好的选择。

对于爱创作的陈绮贞来说,写歌似乎已经不是什么需要绞尽脑汁才能完成的事儿。她给记者翻看了她手机的语音备忘录,长长的一连串录音都是她随时随地拿着吉他弹唱的 Demo,大约有上千条。而谈到写书,似乎就没有那么容易了。“我知道书的篇章跟一首歌比起来是很大的,它不能够像我坐在飞机上或住旅馆时,花费 5 分钟、10 分钟写两句歌词,就轻易做到。”陈绮贞说。

为此,她的写作常常伴有一种“仪式感”。她将自己放置在一个除了电脑、椅子之外,只有一张床的空间里,每天固定写那么四小时。其间可以打瞌睡,但手不能离开电脑。这样连续一两个月,《不在他方》的雏形就出来了。然而,这个雏形的形成却是陈绮贞花了十几年的时间,跟自己、与自然的无数对话的积累。

关于此书的出版,还有这么个小故事,大概在陈绮贞出第二张专辑的时候,就开始有很多人表示喜欢她的歌词,并催促她写书。但一直到去年,十几年过去了,她始终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去完成一本散文集。直到有一天,陈绮贞重返母校,去上了台湾政治大学陈芳明教授的课,然后把之前写的东西做成像备忘录一样拿给他看。陈老师不但给予她鼓励和肯定,甚至帮她联系好了编辑和出版社,因此才有了这本书的问世。说起此事,陈绮贞的脸上还泛着一脸感谢的笑意。

陈绮贞:写作是更深刻的自我探索

《不在他方》中记录的哈瓦那的章节是陈绮贞最津津乐道的,她用一个外来人的眼光,感受着这个似乎与世隔绝的国家

现在的《不在他方》,收录了陈绮贞的 38 篇散文、7 封信件、两场对谈和一段问答,记录了她在哈瓦那以旅人之眼所烙印的风景,和那些曾经日常中的微小感受。比如大学住宿的日子、拔牙的体验、台北早餐店的气味、晨起的漫步、阅读的陶醉、聆听演唱会的悸动,以及在音乐里反复迷失与寻找自己的历程……值得一提的是书中所记录的哈瓦那章节,都是美国和古巴恢复关系前的原始状态,这是陈绮贞所津津乐道的。她用一个外来人的眼光,感受着这个似乎与世隔绝的国家。那些因为迷路得来的“惊奇”、那种最好的娱乐就是和当地人一起坐家门口闲聊,听她娓娓道来,很真实,很宁静,也很温暖。

陈绮贞:写作是更深刻的自我探索

由中信出版社出版的《不在他方》收录了陈绮贞的 38 篇散文、7 封信件、两场对谈和一段问答

陈绮贞的文字素材,往往就在她的旅程里一蹴而就,而旅行的过程,又形成了自己内心独有的文字构思。对于她来说,写作与旅行的时间比例没有很明确的划分。一首歌可以是拿着一把吉他,或端坐在钢琴前,一小段一小段地磨出来,也可以是望着窗外的风景随意地哼唱起来。同样,她笔下的旅行可以是翻越千山万水,也可以是从家里出发去一次便利店那么简单。

“我真的很崇拜那些伟大的作家。”自幼喜欢阅读的陈绮贞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对记者感慨。“虽然音乐里也有真实的我,但是音乐很抽象,你把它想象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。可是文字就是文字,没有其他被包装的可能。单纯的文字就像是水装在玻璃杯里面,是透明的,没有遮掩。我现在才比较有足够的安全感,让别人知道我在想什么。”陈绮贞说。

其实,过去的一年,陈绮贞过得并不算很好。她的腹膜炎复发了,被送去住院,开刀治疗,而原定的巡演计划全部推迟、取消。在那一段时间,天性敏感的她目睹了许多生老病死,经历了她口中“人生最大的一次挫折”。而《不在他方》就是在这样一种状态下写成的,用活在当下的心态,同旅人以及旅行的意义来一场对话,不属于过去或未来,也不在他方--这是书名《不在他方》的由来。同时,这个书名也算是对她的成名作《旅行的意义》的遥相呼应。

事实上,《不在他方》并不是陈绮贞出版的第一本书。犹如 19 岁就开始写歌到今天一样,很多被“点赞”的歌曲其实都不是她的唯一。但之所以年轻学生甚至知识分子都会喜欢她,其根本原因在于她的真以及敏锐的洞察人心的能力。在读着《不在他方》的时候,读者会在不知不觉中被字里行间那真实的宁静,喧嚣的沉淀,历练的感悟和裸露的情怀所感染,思绪或者会跟着她的笔墨一起慢下来,但清晰的却是自己心灵深处呈现的世界--最迷人的不是远方的风景,而是在用心去感悟生活的点滴。

在书籍签售当日的长长的队伍中,随随便便拉住一个,他(她)都会告诉你:“我喜欢陈老师有七年”、“我有九年”、“我有十二年”……而这些苦苦守候的人的气质告诉你,他们与在机场穿着统一的服装、举着牌子的狂热追星族不同,往往就是这样一群文艺青年:在某个低落或平静的夜晚,打开陈老师的作品(音乐或文字),抵挡一点生活的失望,汲取一些温暖与勇气。

或许,走到今天的陈绮贞自己都不会想到,她用内心的絮语所构筑的文字会引来如此多的共鸣;她以灵魂深处的悠扬谱成的曲,会不被遗漏地聆听。

“她就像这个嚷嚷的时代的一针镇静剂。”有歌迷这样告诉我。

陈绮贞:写作是更深刻的自我探索

陈绮贞在进行她的“声音采集计划”

B=《外滩画报》

C=陈绮贞

旅行的意义

B:《不在他方》记录了你旅行当中的很多所思所想,能跟我们分享一下最让你印象深刻的人与事吗?

C:比如说里面有写拔牙的过程;还有在台北,超过十年,都去同一家早餐店,吃一些很不健康的东西,什么花生厚片土司、蛋饼、很甜的红茶、铁板面;还有写我去中非,古巴,柏林,一些所见所思。我觉得回想起来,印象最深的还是去哈瓦那那几天,前段时间的新闻还在放,美国和古巴又恢复了关系,所以我猜想未来的哈瓦那会变得很不一样,而我记录的可能是这个城市在封闭阶段最后的样子。我喜欢城市旧旧的感觉,步调很缓慢,不能上网,路上没有人用手机。但这是一个外来者的观察,可能生活在那里的人们会感到不方便,他们没有办法享受到科技带来的进步。其实很有意思,我在台湾查到的地名,大概有一半在那边都是错的,然后又不能上网,你没有办法确认你想去的地方,所以我每天都在迷路,都有新的惊喜。当地人的休闲就是在没有下雨的午后坐在家门口,这是他们的娱乐。有的时候我们经过看到一家人,就跟他们聊天,他们就把我们请到家里面,我们就在他们家的客厅里度过一个下午。

B:你有没有计算过自己一年之中,多少时间在旅行,多少时间在写作或写歌?

C:坐下来写东西的时间实在是不多(笑)。我每天会分配几个小时属于创作范围,可是创作范围很大,有时候我会收集资料,有时候我会上网上一些课,去学一些新东西来充实自己创作的技能。其实我的歌写得很多,但是发表和没有发表的比例很悬殊。我自己录的 Demo 很多,都找不到了。我在家就是一直录一直录,不断地录新的东西。有的时候用钢琴,有的时候只有旋律。多到可能有 1000 条了吧,所以在想,我可能要找两个月的时间什么事都不做,专心把这些东西整理出来,我觉得应该可以发三张专辑(笑)。

B:离你发行上一张专辑已经过去两年了,下一张在哪里?

C:我觉得没关系,五年后再出我都没关系(笑)。我很享受这个过程,因为我觉得这样写,跟坐下整理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逻辑,我没有办法同时进行。当我像喷泉不停地有东西涌出来的时候,我不想要用回过头来整理这件事情去打断它。我想要等到再也没有东西喷出来的时候,再回过来慢慢地一个一个整理。

B:你觉得写作和写歌分别给你带来什么不一样的体验?更喜欢哪个?

C:当然是当歌手比较好啊!因为当我想好一个歌名的时候,其实接下来的东西就不远了,比如说那时候想《旅行的意义》这个名字,本身就有很多东西可以说,心里就很笃定。和旋、旋律、编曲、怎么唱、MV 怎么拍,很是多彩多姿。所以,我真的很崇拜那些伟大的作家,他们就是一个人在家里写,然后写完出来,就完了。歌手,你这些东西做完了,还有演唱会,下一次演唱会你还可以改编,你会听到歌迷在跟你一起唱,变形的可能是无限的。当我以一个新人作家的身份,再回头看歌手这个身份,会格外珍惜。

B:你去过那么多的地方,让你印象最深的是哪一个?

C:我现在会很想去阿根廷、北欧这些我没有去过的地方。如果是去过的城市想再去一次,应该是柏林跟巴黎吧。因为台北是很急的地方,资讯也很多,大家都忙成一团。我第一次去巴黎的时候,就觉得难怪这是艺术家会被滋养的地方,也是厨师会获得勋章等很高荣誉的地方,因为一个地方如果你慢不下来,这些艺术品或者是厨师烹饪出来的美味,大家都站在便利店就把它吃完了。如果要一般大众也能够欣赏那些东西,真的是苛求啊!所以,第一次去巴黎,我觉得很震撼。难怪在巴黎,大家会喜欢穿漂亮的衣服,因为那里的街道、那里的房子让你觉得穿漂亮的衣服不会让整个画面看起来很混乱。有时候你在台北想穿花花绿绿的,你再看看外面,会觉得“我还是穿白 T-Shirt 比较好”。当然台北还是我最爱的城市啦,虽然它很不完美,很混乱,但却是一个很纵容人性的地方。一条街道上有 3 间便利商店,8 间早餐店,而且每家早餐店卖的东西都一样,你会说台北人怎么了,什么样的需求会造成这样的结果,但还是蛮有趣的。

自己的任性

B:你觉得大学念哲学对你的创作、对你的人生有产生影响吗?

C:我想最大的影响就是,一件事情是什么样子全看你怎么解释。我念得很不好,都读不懂,真的很难,这么难的东西透过翻译会完全看不懂。比如说有人解释梦境,10 个哲学家解释梦境用的方法都不一样。我们也会有一门课叫《知识论》,讨论什么是知识,20 个哲学家的说法都不同。这么一来,有人要定义我是“小清新教母”或者是“文艺女神”,这只是解释的方法不同,我自己觉得都蛮有意思的。

B:你有那么多看似很厉害的头衔,有没有想过后起之秀会取而代之?

C:我做所有事情都不是为了某个头衔,相反,我仅仅是我,然后标签贴上来。所以,当标签被拿掉,去贴别人,我觉得,我还是一样的。而且这些标签也不是我的追求,不是我自己要来的,我也经历过创作突破的困难,看到一些新的创作人他们在努力,其实我会想要鼓励他们,如果是要以我为目标,我深深地知道要成为我是有多么困难,必然要经过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状态。

B:比如什么困难?

C:比如说在做巡回演唱会的时候,我非常喜欢现场演唱,但我的体质比较敏感,不同的饭店,几乎都没有办法好好睡觉。但是现实是你还是要集中精力去完成你的工作,而且还要很享受。我那段时间常会觉得自己比较孤独,因为你要去适应那个环境,是没有人可以帮你的。至于创作上的话,我也很难跟别人去讨论我要写的东西。当我遇到困难的时候,只能等待自己更成熟。像我写《鱼》这首歌,就是最后两个字出不来,我等了大概半年多,有一天自己在路上开车,突然想到,没有最后“豢养”两个字,这首歌是完全不能成立的。如果那个等待过程中,我放弃了,或者我跑去问了别人,我会觉得那就全部毁于一旦。就是你很想要得到答案但你又不能去问,这是我自己的任性,相信自己会得到答案。

B:所以《鱼》是你自己的歌里面你最喜欢的吗?

C:我很喜欢但不能说是最喜欢,这样别的歌会很伤心(笑)。

B:民谣是一种小众的曲风,小众的东西却有很多的粉丝,你怎么看这种现象?

C:首先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不是民谣,因为我的成长环境吸收很多不同音乐养分,要我用一种纯粹的音乐形式来表达,对我来说有点困难,要做很多的探索。但是我觉得自己灵魂上是很接近民谣的,因为我觉得这种简单可以让大家容易有共鸣,这也是民谣的特点之一。最早黑人在棉花田里面要互相对暗号,他们也是用大家可以一起唱的歌词、简单的曲式创作出他们的民谣、他们的灵魂乐。所以,可能是大家有共同的需要吧。常常有人会说,你为什么会做 Demo,或是为什么要做单曲,你是不是都已经计划好了?我觉得我没有这个需要,我只是让自己成为这个时代大家所需要的一部分。因为我是这个时代所需要的一部分,所以我的想法就可能刚刚好,吻合到这些小众或大众里某些人的想法。

B:现在有很多歌唱类的选秀节目,你会参加这类节目吗?

C:不会。那些节目偶尔在电视上看到,我觉得真的很好看,完全可以理解为什么会这么受欢迎,但换成我在里面就觉得很奇怪。他们有来邀约,但是我无法想象自己在里面的样子,也觉得没有很吸引我,所以就没有参加。

相关文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