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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飞:赵构杀岳飞有没有合理性正当性

2015-08-09 20:36:03 网易博客

许亿:岳飞的困局 - 许亿 - 许亿:字与闲

岳飞本事很大,在对金国的作战中,所向披靡。但也有些书中考证,岳飞的事实战绩并非后来人们想象的那么大。毕竟有关岳飞的传记是他的孙子岳珂写的,有些东西,夸大一点,也在情理之中。当然历史这玩意,从来没有个准谱。所以客观点讲,即便岳飞很厉害,但应该还没有利害到直捣黄龙,扫灭金国的地步。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作战,最无奈的就是这点,所谓胜利的准则是不一样的,农耕民族讲究的是一城一池的得失。游牧民族则不需要,元帝国时候,看见情况不妙,末帝骑着快马直接就溜了。当然金国后来也趋于定居,这也是他最终被元灭的原因之一,有了地主之情感,誓与城邦共存亡。所以岳飞想要取得最终胜利是很难的,且不说具体的武力落差。即便他打到金国去,最后的结果也是持久战。

皇帝赵构对此应该有清醒的认识。天下是赵家的,所以批评他是投降主义,是没有理由的。何况赵构的举措也是保他的天下。对于对金的作战,可能会有两个情况发生,一是岳将军神武,打败金国,接回二圣。一是打成持久战,也或者打到财力枯竭,民不聊生,战败也未必不可能。胜负之权衡,后者自然是不希望得到的。而前者,也是要情况。二圣接回来是个麻烦,几百年后,明帝国就发生过一次,接回被俘的皇帝,造成一次政变。当然,二圣接回来是很渺茫的事情,但将军在这当中坐大却是绝对可能的。中国的历史,被外族灭国其实并非常态。但被自己的人篡位,倒是常态。赵家的天下就是这么来的,历史经验,赵构是心里有数的。

赵构杀岳飞,秦桧是背的黑锅。韩世忠去质问秦桧,秦桧说“莫须有”。小时候读到这句,觉得秦桧跋扈。心想我要是韩世忠还不当场扇他嘴巴子。后来想,秦桧只是跟韩世忠透个风而已。韩世忠不语,就此回去,日后也逍遥自在去了。说明他已经得到暗示。岳飞是前车之鉴,皇帝是杀人之手,而韩将军等人,不言自寒。两宋的开端,大将都过的极端腐败,大致原因其实是一致的,只不过,前者是赵匡胤明说,后者是赵构暗示,怕暗示的不够,杀一岳飞,以戒天下。

赵构并非懦夫,在皇帝当中,其实算是厉害的人物。他的臂力也很强,史书记载他能拉动一石五斗(约二百斤)力的弓,(岳飞能拉动三百斤力的弓)。他年轻时候,就被派去金营谈判,谈吐举止,叫敌方看的也是敬佩。后来,赵构逃命,一路上颠簸流离。好不容易坐稳位子,手下重要的将军苗傅和刘正彦叛乱,逼赵构退位,这事情其实对赵构影响很大。当时有名将刘光世、张俊、韩世忠等。叛乱也是诸人协力平息。但想来当日风平浪静,赵构却未必能心平气静。

赵构其实和岳飞关系很好,岳飞几乎是赵构一手提拔的,委以重任,信任有加。用岳飞,也有权制诸将的意思。岳飞和几个将军关系处的都不算太好。后来也有人讲岳飞跋扈。但岳飞应是明白,赵构用他之深意。但假如他真明白的话,他也不会有后来的下场。他与赵构无所不谈,但确实是有点忘乎所以了。身为手握重兵的将军,居然犯忌讳和皇帝谈起继承人的事情。赵构头一回只是痛斥而已,没有想到,岳飞又谈。另一件事情,民间传说,十二道金牌召回岳飞,虽然是戏剧效果,但设想,假如一个将军,连着发十一道命令你还不听的话,你意欲何为?杀意应该就此而起。赵构下这个杀手,往冠冕堂皇上讲,岳飞会破坏何谈的局面,往私下讲,这个人,已经不受节制。与其养虎为患,不如防患于未然。

赵构这人其实有点小任性,他后来退位做太上皇,闲着没有事情做,到处游玩,有一天喝茶认识一个新朋友,这朋友讲我原来也是做大干部的,因为犯点小错所以被免了,所以请太上皇和皇帝讲个情吧。赵构说这不难,回去交代了一下。过些日,再遇这个朋友,还是老样子。赵构很生气,回去就找皇帝算账,皇帝说,这事情啊,我跟宰相说过了,宰相说这人犯的错误不小,没有杀头就是宽恕了,现在要他官复原职,恐怕不合适。赵构一任性,他道,难道我说话不管用吗?我不管,我答应人家的事情就一定要办到。皇帝没有办法,只好给办了。

南宋的天下,还是稳定了好久时间。蒙元横扫天下,打南宋还是废了大事。作为一个逃难皇帝,做成这样,殊为不易。假如当日,他不杀岳飞,又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呢?不要意淫。等宋宁宗的时候,已经稳定很久,财力军力还是蒸蒸日上的,再加上金国内部动荡,民心不稳。韩侂胄提出了北伐,结果呢,还是一败涂地。北伐之前,也是有很多人提出反对意见,但当局者意气用事,负面意见都是听不进去的。

并非提倡投降有理,而是对于现状的考虑,便是天下的事情绝非一个人可以办成的,但我们这个民族总觉得一两人可以改变大局。急功好利,贪功冒进。

中国不是不聪明,事实上,大家更明白在此处境下最优的选择。历史上所谓的昏招,仔细去想,也是处心积虑的,有些只是时不假事而已。比如专制,比如独裁。赵构一生,就是维系自己的权威,做事再任性妄为,也是树立一个强势的形象为第一要务。不然,天下纷乱,中国能不能统一是一件事情,而他能不能再自己的位置上寿终正寝又是另一件事情。对于赵家王朝而已,后者更重要。

我们的历史教育总是很简单,好像非黑即白,非此即彼。我以前觉得这么教育下去不是耽误事情吗?但后来观察,原来说一套做一套而已。中国从来有两套价值体系,一套是天下为公。一套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。我小时候唱那个《少年先锋队歌》,唱到准备时刻为主义牺牲的时候,总是狐疑万分,觉得我他妈还没有成年,你就要我时刻准备着为着狗屁主义去死,我不是冤大头吗?上学时候,有人劝我入团,我道按你那标准我实在是做不到啊。人家就说你还当真啊,我说我不当真你反复叫我写那狗屁申请书干什么,反反复复说我不深刻,人家很热情,要深刻还不容易,找个给你抄抄不得了——我操!

岳飞当然是我们的英雄,这和他为人处事无关!但他不是死在战场上的,而是死在自己人手上,这才耐人寻味。再想多一些,袁崇焕也是,而且更惨。在京城被处凌迟,京师百姓一两银子换他一片肉,合酒吞下,你说这是什么样的恨。好吧,面对这样的英雄,该怎么说?我们如何检讨这样的历史,为何一犯再犯!

因为每个个体是极端自私的,于是想当然觉得集体必须无私。用集体来压制个人的私欲,明知不可为而刻意为之,便造成社会性的虚伪,而另一面,则挖集体的墙角,因为集体只是一个概念一个虚构。当一切形成惯性形成不可救药的时候,唯一的举措便是无比推崇集体的重要性,崇高性。我们允许以集体的名义镇压民意,是的,集体和民意是两个概念!集体是一言以蔽之。而民意恰恰代表着分歧!

赵构维持之天下,与岳飞捍卫之天下,是微妙的两重关系。因为前者是有主人的,而后者并不确定,更为严重的是,赵构认为,后者将影响到前者。我有好刀斧,你有好头颅。

《环球时报》表扬艾敏感不批评政府了。而批评政府的人们指责艾投降了。我有感而触,便是赵构杀岳飞有没有合理性,正当性。假如有的话,那么说出来会不会有人一言不发,直接大棍子打来,说我污蔑英雄!没有正视的力量,不承认分歧,在彼此不同的世界中鸡同鸭讲,然后放大分歧,消灭共识。所以我们民族的英雄基本都是悲剧,那么我们民族是不是就是一个悲剧?——即便以喜剧的名义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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